不可移动文物的数字化展示与文化传播——以数字艺术特展“雕画汉韵——寻找汉梦之旅”为例

上海复旦大学文物与博物馆学系教授柴秋霞

大部分不可移动文物的展示形式都以原址为主，这是从其本体特征出发的结果。随着科技的进步，数字技术为不可移动文物的展示提供了新的方案和视角。现阶段，不可移动文物的数字化展示可分为三大类别：云平台型、辅助型与嵌入型。云平台型是以虚拟空间为依托的展示方式，而辅助型和嵌入型与云平台型不同，它们可以与实体环境相融合。其中，辅助型可在原址进行展示，而嵌入型则可在原址或博物馆内进行展示。因此，数字技术为不可移动文物的展示提供了更多的可能性。

我的团队于去年在郑州商都遗址博物馆举办了“雕画汉韵”展览。展览历经四年的筹备时间，从早期的信息采集到数据整理、展览策划以及最后的作品设计，最终以富有创意的展览形式呈现。在这次展览实践中，团队总结出了关于数字艺术如何助力不可移动文物的展示和文化传播的一些经验。下面以“雕画汉韵”展览为例，从五个方面进行经验分享。

一、从静到动：虚拟现实技术让文物“活”起来

首先是展示方式的变革。这里的数字技术广义上指通过虚拟现实技术将文物展示出来，观众可以与虚拟环境中的文物进行交流与互动。如此一来，观众能够更直观、更生动地感受到文物的魅力，大大提高了参观体验。

《羹蒸燔炙》是展览的一号厅中的作品。这件作品运用了数字绘画的手法，再现了汉代石刻工艺的高超技艺，同时配以实物制作的声音效果，将观众带入到汉代的厨房场景中，使他们能更好地领略汉代时期人们的饮食文化。《角抵》这一作品与现代流行的相扑有关，通过3D建模的形式以立体化的方式呈现出来，让观众能够身临其境地体验中国古代相扑文化的魅力。

二、从少到多：沉浸技术让受众拥有“多”感官体验

在信息技术高度发达的今天，我们常常提及五感体验。在博物馆展陈中，光影实时交互，给观众带来了全新的感受，塑造了沉浸式的旅程体验。目前序厅有一件作品叫《千灯万华》，它以灯光秀的形式展示给观众。它设计理念的外轮廓借鉴了卷云纹的构思，而灯芯的设计则参考了菱形纹饰。当观众做出托举动作时，大灯会慢慢升起，打造出“天圆地方”的视觉效果。每盏灯都是通过3D打印制作的，总共有90亿盏灯，象征着九九归一，代表着万物都在循环往复的意义。作品《卷云藏瑞》以舒缓的音乐为背景，观众可以触摸墙壁，卷云纹中隐藏了大量的珍禽异兽。通过互动方式，观众可以与这些珍禽异兽亲密互动，使沉浸式的观展体验更加有趣。设计团队还赋予作品四季更迭，更好地体现了汉代生机勃勃的生活，也与光怪陆离的神仙世界奇妙组合起来。在展览期间，这个作品特别受到了小朋友们的热烈欢迎，互动体验感得到大众广泛喜爱。还有一个作品《打虎亭汉墓VR漫游》，团队把两个墓都做了VR漫游，观众可以用头戴式VR眼镜参观打虎亭汉墓，可以通过手柄与场景产生密切的互动关联，漫步在虚拟现实的环境中。

三、从乏到趣：交互技术让展品与观众“亲密”起来

交互技术助力体验升级，让观众与展品更加紧密相连。传统的以静态文物为主的陈列模式以及单向传播的文化传播方式，已不能满足当今信息时代观众的需求。交互技术的应用使展品与观众之间产生更为密切的联系。

以《磨砻玉乳》这件作品为例，它是一组描绘豆腐制作过程的石刻画像，观众通过互动可以亲身体验豆腐制作的乐趣。展览现场布置了一个石磨，在原有的考古报告和遗址的基础上做了创意的展示，通过互动形式展现了浸豆、磨豆、点浆制作豆腐的过程。《翾鼓曼舞》可以使观众参与进行舞蹈互动。这件作品借鉴了《百姓宴乐图》中的部分内容，结合了场景的互动光影效果。观众通过踏鼓的方式揭开汉代服饰的表演，从一排鼓上走过时会对应出现汉服展示，带来一种更加身临其境的文化体验。

四、从单一变丰富：新媒体技术让展品表达形式“丰富”多样

新媒体技术让展品更加丰富多样，除了更加丰富的展陈手段和展示形式外，媒介的多手段也为我们的展览给观众带来了多样的体验形式。以《铺首衔环》这一作品为例，汉墓有一道道墓门，整个展览有两条线索。除了生活艺术和升仙思想，还有宴饮百戏，技术上通过光雕形式展示了墓葬石刻的工艺。现代人可以通过“穿越”的方式来到汉代墓室，观赏汉代丰富的文化艺术生活。在调研过程中，一些当地的文物工作者强调，不要只看一号墓的内容有多丰富，二号墓的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更高。观众如果走到二号墓中庭的间隔画部分，会发现有14幅含有大量神秘符号的间隔画。团队还“复活”了一只蟾蜍，通过蟾蜍的跳跃游走展示了间隔画的奥秘。

五、一图解千言：信息可视化技术让文物阐释更为“直观”

从设计学的角度，信息可视化设计可以让文物更加直观。以《宴饮百戏图》为例，它经过动画制作、分层复原、渲染输出、视频等一系列步骤，将壁画中的宴饮百戏图和杂技表演以更为形象的方式呈现出来。其中包括魔术、踏鼓舞、击鼓、舞蹈等等元素，使这些画面以更加娱乐的形式以及动态的方式展现出来。在现场展示时，墙面分为三个部分。右侧展示车马出行，左侧呈现夜间的百戏宴乐场景。整个过程讲述了出门串亲访友的经历。在《宴饮百戏图》中，团队对200多个人物、道具和角色进行了动画处理。在现场展示时按照一比一的比例进行了复原，形成一幅“知识图谱”，让文物的展示更为直观。

在今年上半年的全球博物馆日期间，“雕画汉韵——寻找汉梦之旅”荣获了国际博协颁发的VEGA大赛的文化金奖、互动视频金奖、最佳设计/图形金奖和最佳互动视频金奖四个全球金奖。这个展览以艺术的审美体验来吸引观众，不论是从专业角度还是从观众需求的角度来看，通过更艺术的方式，使那些定格在石头上的汉代石刻焕发出新的生命，让观众更深入地了解汉代先人们卓越的艺术表现和精神世界。用数字技术塑造新的数字认知模式和新的精神文化生活方式，正是当代文化工作者需要努力追求的方向。希望通过多样的表达形式，可以实现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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